丹阙

16

Sebastian赤裸的站在镜子前，身上的淤青都消失的一干二净，连那天晚屁股上的红印也淡了许多。好像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，或者说，本来他就不应该留在这里。

 

Chris这几天都不在家，Anna说Chris一直在公司加班，这样的时候是常态。好吧，不是说他想Chris了，只是Chris在的话晚上不会那么无聊，Anna也经常陪他说说话，可是从窗外折射的阳光都带着新鲜感，而他只能猫在一座大房子里呼吸沉闷的空气。

 

Chris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回来，时间只会维持几分钟，大不了就是问“你今天过得好吗？”“吃了什么？”“身上还疼吗？”诸如此类的，多的也问不出什么来。可笑的是Anna每次都要有意提醒Sebastian，Chris对他真的很好，即便不能陪他，也会打电话问候他。出于对长者的尊重，Sebastian没有反驳，Chris掌控了他的24小时，只用几分钟来安抚他，我做不到对这几分钟感恩戴德。

 

Anna看Chris总有一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道，把Chris小时候的调皮捣蛋都能说成是活波的机灵鬼。把Chris的一切都用美化的角度描述，尽管她对Sebastian也十分友好亲切，与Chris相比，如果说他们都是Anna的孩子的话，Chris一定是亲生的，他是领养的。

 

最令Sebastian不安的是，Chris真的让人从老家把《美国队长》的系列漫画寄过来了，为了让Sebastian打发时间，同时也说明了Chris嘴上说要留Sebastian养伤，可能会养很长时间。

 

Sebastian没碰那些漫画，一方面，他对电影没有好感，所以也不想看相关的漫画。再者，他把这个当做某种意义上的抗争，他不想陷的那么快。

 

他偷偷给自己总结了时间表。

8:00    被Anna叫起来，漱口，洗澡

8:30    吃早餐

9:00    从一个房间踱步到另一个房间（Anna说吃完饭不可以坐下）

9:15    在沙发上看电视

10:00   在沙发上看电视

11:30   等午饭

12:30   吃午饭

13:00   从一个房间踱步到另一个房间

13:15   困了，睡觉

15:00   从床上起来

15:15   看电视，与Anna聊天

16:00   无聊，去书房

16:15   看电视

17:00   等晚饭

18:00   吃晚饭

18:30   从一个房间溜到另一个房间

18:45   看电视，和Anna聊天

20:59   等Chris电话

21:00   洗澡，准备睡觉

21:10   接电话

21:15   睡觉

……

单调平淡的令人发指，不知道红灯区的那些男孩怎么那么渴望被包养，明明无聊到爆。好吧，真让他们知道，他们会说亲爱的，你那不是包养是圈养。

 

等Chris回来，他一定要和Chris好好谈谈。

 

Sebastian的愿望几个小时之后就实现了。他们正在沉默的吃晚餐，Chris好像并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，所以他只能把满肚子的话先空出来让给食物。要把刚才那个算上去，不要像摸一直狗一样摸他的头。他听到开门身就冲到Chris面前去，Chris只好把准备给Anna的外套递给他，他也就是随手放回衣架上。没有什么比摇着尾巴欢迎主人回家的宠物更讨喜，他亲昵的揉着Sebastian的脑袋，尽管对方一脸别扭，但也不妨碍治愈他疲惫的身心。

 

等Chris澡洗完了，Anna也清理好东西走了。他的Puppy正在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他，从他到门口，餐桌，洗浴室，Sebastian都是一副语言又止的样子，时不时偷偷用眼睛瞅他，亟不可待，他当然看得出来，只是故意逗逗Sebastian。

 

“说吧，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？”Chri微笑着挨着Sebastian坐下，对方却上了发条似得立刻跳开，拉开一段距离再坐下，Chris的笑容有点僵，这一幕似曾相识。

 

“我想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的照护，让我吃的好，睡得好。”Chris在Sebastian跳开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说什么，这么突然的拉开距离，Chris是谈判的高手，Sebastian图的只是一个表面上平等和严肃的姿态。

 

他默不作声，欣赏对方不停用舌尖湿润嘴唇，眼睛四处游离又集中到自己身上，“我想是时候走了。嗯，我不能白吃白喝那么久。”Sebastian都不明白，腿长在自己身上，他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和Chris商量。

 

Sebastian觉得自己被鹰盯上了，他心里认为自己和Chris都是成年人，应该有个平等的姿态来谈事情。他强撑着在这么压迫性的目光下不移开视线，别移开视线，别移开视线，Sebastian！Chris再可怕也比不上那些向你要债的混蛋。

 

Chris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压迫性气息快把Sebastian吓跑，他只是习惯在谈判的时候观察人的肢体还有眼神。“我喜欢你住在这里。”Chris终于说话了，Sebastian不是傻子，他知道Chris对他有些兴趣，不管是惦记他的屁股还是别的什么，但是一时的兴致怎么会长久，Chris总会发现其他更有趣的东西。

 

Sebastian心里滋生出一点可笑的同情，Chris大概一个人住太孤独了，所以才需要一个室友什么的增加点生气。

 

“但关键是，你真的想走吗？”Chris锐利的目光硬生生把Sebastian到口边的“当然”给憋回去。Sebastian沉下心想，如果他真的想走的话，穿着睡衣，光着脚又有什么不可以，他本来就不是体面的人。虽说Anna在看着他，但他真的要出这个门，保姆能拦住他吗？他要是真的想走，会和Chris商量吗？他又为什么商量，要是Chris不同意，他能怎么办，要是Chris同意了，他真的会迈开腿离开吗？

 

果然还是个小孩子，已经把犹豫和困惑写在脸上了，Chris在心里感叹。他并不生气Sebastian突然提出要离开，他的Puppy只是没有理解自己的身份才会怎么说。他需要做的只是稍微施压和提醒，还有一点点甜头，Sebastian就会乖乖的把头伸进项圈里。

 

“留在这里，我会保证你衣食无忧，你不会再有忍饥挨饿的日子，也不用再胆战心惊的把手伸到其他人的口袋里，你的要求，只有不过分，我都可以满足。”Sebastian张大了嘴，却飘不出来一个音节，连一点气音都发不出来。

 

“你可以不必天天呆在这里，我说过，你的要求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。我会给你零花钱，让你无聊的时候出去转转，我也会带着你出去玩。我会给你合法身份，你不用再害怕有警察找你麻烦，就算出了什么事，我也会保释你。”Sebastian没有从Chris的表情里找到一丝裂纹，他不像是在开玩笑，一字一句都正经的像在读第三方合同。

 

Sebastian忍不住的去往那边想，衣食无忧，自在简单。不就是他想要的吗，现在就有人把这些东西亲手送上，这个诱惑太大，他已经忍不住想点头了，心里的那点自尊还在做最后斗争。

 

然而，Chris给了他最后一击。Chris对着他温和一笑，亮出最后的筹码“更重要的是，你的母亲。”Sebastian的眼睛亮起来，Chris继续引诱他，和手里拿着糖果的人贩子没什么区别“我可以去寻找她，可以把她移民到美国来，也可以安排你们见面。如果说你心里放不下的，就只有你母亲了吧。”

 

Sebastian好像完全被打动了，他迷茫的开口“你给我吃的住的，又帮我找妈妈。那你想要什么呢？”

 

Chris挨近些，把Sebastian搂紧怀里，捏着他的下颌直视他的眼睛，东欧人最常见的灰色瞳孔，现在清楚的映照着Chris充满占有欲的脸，当然也只有心思纯净的人，才能有镜子一样的眼睛。

 

“我没有什么想要的，我只想你乖乖的，做一个好孩子。”Chris的手缓慢握住Sebastian的脖子，没有用力，可是手掌的温度却令Sebastian窒息，还有低沉沙哑的声线惹的Sebastian发抖。“只是这里，会有一个项圈，会一直圈着你，记住，你永远也不能拿下来。而我，手上回握着你项圈的牵绳。”

 

Sebastian无法言说，Chris手里握的那一块好像真的有一个项圈，正勒着他喘不过气。